一、前言
糧食系統與氣候變遷的關係是密不可分的，糧食生產所產生的溫室氣體佔總排放量三分之一，然而，農業是靠天吃飯的，受天候對於生產的影響甚巨。因此，2021年9月的聯合國糧食系統峰會(United Nations Food System Summit, UNFSS)指出，全球糧食系統是將全球暖化範圍控制在2°C以下的重要關鍵，必須精準的投資於研究、創新和小農農業，才有可能改變全球糧食系統，同時減少氣候風險、飢餓和貧困，同時提升生物多樣性。歐盟亦實施「農場到餐桌」戰略與「生物多樣性戰略」等綠色協議，期許歐洲到2050年成為第一個氣候中立的大陸。這些綠色協議中，再生農業(regenerative agriculture)的概念不斷的被視為達成目標的主要原則。本文摘錄自歐洲科學院科學諮詢委員會(European Academies’ Science Advisory Council, EASAC)之報告，該委員會旨在提供歐洲科學界集體發聲的管道，以將科學納入歐洲決策層面。本報告將針對再生農業進行批判性分析(critical analysis)，並提出了基於證據的政策建議。

二、再生農業的評估與成果
（一）歐洲綠色農業政策現況-農場到餐桌、生物多樣性戰略與共同農業政策中對永續環境有影響之目標重點：
從農場到餐桌戰略(Farm to Fork)是歐盟綠色協議戰略(European Commission’s Green Deal)的一部分，概述歐洲農業至2030年的多項改革，目標是讓歐洲食品生產變成全球永續食品發展的標準，旨在增加食品價值鏈中經營者機會、支持新技術和促進科學發展，並提高公眾意識與對永續食品的需求。該戰略除了著重於監管工具外，亦如同地平線計畫(Horizon Europe)般廣泛的支持研究計畫，以啟動和加速歐盟農業的變革。生物多樣性戰略與農場到餐桌戰略是同時發布的，且部分目標是重疊的，例如兩者有皆將多樣化且彈性的自然帶回農業景觀之目標。歐盟成員國皆有強烈的共識要實現這些目標，但如何找到因地制宜質疑的途徑與措施則是當前的挑戰。這兩個戰略以2030年為目標，農業生產需達到的目標重點如下：
• 農業將有助於歐盟達成到2030年減少至少55%溫室氣體(GHG)淨排放量之大目標
• 化學殺蟲劑的使用和風險減少50%，且危險殺蟲劑的使用減少50%
• 減少20%化學肥料的使用，同時在避免土壤肥力惡化的情形下，減少50%的養分流失
• 用於動物和水產養殖之抗微生物藥物的銷售額減少50%
• 25%的農業用地採用有機農法
• 10%的區域具有高度多樣性景觀特徵
此外，歐盟委員會同時為共同農業政策(Common Agricultural Policy, CAP)制定新的綠色架構，其特點是加強強制性要求且增加綠色農業的補助機會。新的CAP措施包含濕地保護、作物輪作、與提供農民土壤水分養分管理工具等，以保護土壤與增加土壤碳含量。新的CAP的「生態計劃(eco-schemes)」直接補貼預算，將加強支持和獎勵農民採取有益於氣候、生物多樣性和環境的農業措施。「綠色直接支付(green direct payment)」則旨在獎勵農民保護自然資源，並提供對公眾有利但無法反應於市場價格的公共產品。

（二）評估方法
為了探討以上提出的綠色農業政策應如何因地制宜的實施於各地，而現有CAP中的努力是否足夠，外加上所涉及的層面廣泛（包含人民與動物健康、生產系統與自然系統的永續管理等）且影響時間深遠，因此需對此政策有更徹底的審查。由於多項綠色農業政策皆與再生農業的概念重疊，因而該報告將使用基於統合分析(meta-analysis)與系統性文獻回顧(systematic review)，來分析再生農業中關於碳捕獲和封存(carbon capture and storage)、增強生物多樣性的耕作方式、對糧食生產之影響、以及在不同規模的地景尺度中可能發生的交互作用。

（三）成果與政策建議
該報告的研究成果顯示，將再生農業的概念融入永續農業政策，對於政策發展是極具優勢的。再生農業不應被視為一套既定的規則或實施辦法，而應是一組可實現的目標，並隨著時代的變遷採用新興技術和措施來達成目標。因此，再生農業的概念應比其他概念更為廣泛且更少規定，並尋求不同目標間的協同作用與靈活性。然而，目前再生農業的實施常常僅侷限於田間與農場規模。若要發揮再生農業的優勢，與強化生物多樣性與生態系統服務(ecosystem services)註一，應以地景尺度(landscape scale)或更大規模的角度來思考與規劃干涉措施。必須在政策端、技術端、農場與地景端的三大支柱相互作用下，才能使再生農業的發展更為完整。

以下為該報告所提出的政策建議，將有助於實現從農場到餐桌和生物多樣性戰略的主要目標，同時影響新歐盟共同農業政策(CAP)的實施與歐盟的碳耕法(carbon farming)政策。

（一）一般政策建議(對從農場到餐桌和生物多樣性戰略的建議)：
• 以全球糧食系統為背景來訂定和實施政策。
• 以整體糧食系統的角度來規劃，將目標從生產量轉變成食品營養和環境質量。
• 注意消費鏈變化對生產鏈的潛在影響，例如飲食模式改變和減少食物浪費。
• 強調農業的多功能，包含生態系統服務、娛樂、旅遊和健康。
• 向農民提供可預測且長期的農業環境支援，以實現再生農業。
• 為永續創新和地方變革措施提供靈活且長期的支援，例如採用改良的作物、新興科技與工具、創新商業模式、創新的城鄉聯繫、或地景尺度的協調體系等。
• 增加投資於在地化教育、培訓和推廣服務。
• 避免將負面的環境外部性(negative environmental externalities)轉移至歐洲外的國家。

（二） 農場尺度(farm scale)的政策建議
以下建議是避免對糧食生產有負面影響，並同時能增強碳捕獲和封存與生物多樣性間協同作用的做法：
• 增加作物內部和作物之間的多樣性。
• 種植永久性與多年生作物。
• 增加混農林業(Agroforestry)和間作(intercropping)。
• 極力保持農田四季皆綠、減少犁地。
• 針對管理自然價值較高的地區之農民，提供關於CAP生態方案(eco-schemes)的支援系統與資訊。
• CAP生態方案應針對小農的支援，因為較小的田地面積通常具較高的生物多樣性和生態系統服務。

（三） 地景尺度的政策建議
• 制定能支援「協調管理實踐」的計畫，同時以地景/區域為範圍，加強生物多樣性、碳捕獲、並減少溫室氣體淨排放量。
• 促進以社區和農民群體為主體的計劃，例如國家農村發展計劃框架下的方案。
• 促進「農村-城市-農村」營養循環的永續創新方案。
• 發展和調整適用於大空間的指標，例如田地大小或高度多樣化景觀特徵等。
•對於農業景觀之恢復建議：應支援能提升景觀複雜度之措施，但除了創造新的高多樣性景觀外，應優先保護和管理現有景觀，與包含半自然棲地區塊的農業地景
•在地化方面，土地應該用於生產長期作物，並注意避免犧牲生態系統服務的調節與支持功能，建議可藉由縮短生產到消費間的供應鏈來輔助。
• 給予農民更靈活的管理決策權以提升在地化。在維持目標(糧食生產、碳儲存、生物多樣性、生態系統服務)下，農民應能彈性的採取適合當地的技術與管理方案。
• 對畜牧業之政策建議：CAP生態計劃的支援項目，將從集約化全年穩定畜牧業轉向粗放式畜牧業；在高自然價值的草原上放牧和割草是維持生物多樣性、生態系統服務、以及提供優質肉類產品的最佳做法。

註一：生態系統服務(ecosystem services) 是指自然環境和生態系統所提供給人類的各種益處。聯合國千禧年生態系統評估報告(Millennium Ecosystem Assessment，MA)將生態系統服務分為支持、供給、調節與文化四種服務類型。舉例來說，「供給」是提供食物、水、纖維、燃料等，「調節」是控制氣候和疾病，「支持」如營養循環和氧氣生產，和「文化」提供精神和娛樂利益。